【刺青】20
行动当日，天公不作美的下起了小雨。
淅淅沥沥，沥沥淅淅。
吃过早饭，常剑雄和时樾像一对普通的爱侣朝九晚五去上班一样，为对方整了整衣装，又细心叮嘱几句，做了简单的告别，出门，分别前往不同的地方。
正如时樾所料，安宁前脚交代完任务，交接了货品，目送完时樾离开，后脚便上了另一辆车，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开去。常剑雄提前叫人开了车在路边接应，趁着红灯和转弯的档口，先后换了好几辆不同颜色和牌照的车子进行跟踪，一路出奇的顺利，没有引起任何怀疑。
车子渐渐朝码头驶去，人烟车迹越来越稀少，预感即将达到交易地点，常剑雄的心也拎了起来。
安宁的车停在了码头边上，有人撑开伞，护送她进入了一座大型的废弃船厂。
常剑雄把车子远远停在了海港路旁，坐在车里，透过朦胧的雨幕观察着里面的动静。
青青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？估算着时间，他应该和对方见上了面，对方会发现有诈吗？他会不会有危险？那个什么张警官真的能护他周全？
他越想越焦虑，心里生出隐隐的后悔。那个安宁是死是活，会不会被抓住，跟他又有什么关系？他在乎的只有他的青青一人，早知道就该不管不顾的跟着他，保护他，要是他出什么事，自己……
正在胡思乱想之际，手机里进了一条消息，点开一看，是时樾发来的：一切顺利，你在哪？
常剑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，回过去一个ok加一个定位，坐在车里安心等他带人前来汇合。
与此同时，码头上堆放的集装箱阵里闪出十几道人影，训练有素的将船厂的出口迅速包围。
是警察。常剑雄的心又放下几分，这次还不人赃并获，将那个老妖婆捉拿归案？
他心中隐隐怀着兴奋，忍不住抖起了腿，紧张到有些口干，低下头刚要去拿水，一声轰鸣穿过雨幕直刺耳膜。
是枪声！他们交手了！
常剑雄此刻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了，开了雨刮器扫开挡风玻璃的雨水，趴在方向盘上急迫的往外看。
安宁一伙果然不是吃素的，发现被包围之后，果断开枪杀出一条血路，在同党的掩护下，飞快向外突围。
枪声中，有什么声音隐约响起，像是螺旋桨搅动空气引起的巨大气流声。
常剑雄在航院进行过专业的飞行训练，实打实的操纵过真飞机，对这声音再熟悉敏感不过。他心中一凛，果断打开天窗向上一望：一辆直升机正往一座大厦楼顶徐徐降落。
不好！是安宁的同伙！
常剑雄心中大感不妙，那伙人放弃了去机场，直接叫了直升机接应。这样一来，设置在沿途的关卡和机场的警力就彻底失去了作用，眼前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，那就是将人彻底拦在这里，绝不能让她逃脱！
他拨通时樾的电话，把这个情况反映了过去，短暂的沉默之后，时樾果断做出了决定，又叮嘱他万不能轻举妄动，待在原地听候指令。
常剑雄迭声答应着，挂上电话，迅速打开车门冲进了雨幕，朝着那栋大楼奔去。
他嘴上说着只顾时樾不顾别人，但事到临头，他又怎能袖手旁观？
电梯直达26层，常剑雄推开天台铁门，立刻有人拿枪警觉的指着他：“什么人！”
“别开枪！自己人！”常剑雄举起双手大喊道：“安姐那边损失惨重，你们快跟我过去接应！”
从驾驶室里下来一个人，加上拿枪的，一共也只有两个。两人骂骂咧咧跟着常剑雄往下跑，刚走到楼梯口，便被常剑雄一个锁喉，一个擒拿，干净利落的拧断了脖子，扔进了一旁的储藏室。
他迅速脱下驾驶员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，又沿途检查了一遍是否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，一切就绪，他钻进驾驶室里系好了安全带，在心里默默祈祷着，安宁他们最好在楼下就被制住，不要让她上飞机，让他们二人有直接对峙的机会。
可事与愿违，很快，他就听到铁门外传来一声提示音，有人从电梯上来了！
常剑雄深呼吸几口，平复下呼之欲出的心跳，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校规，戴上了飞行眼罩。
安宁带着一个喽啰落汤鸡似的出现在天台，常剑雄打开舱门，两人狼狈不堪的上了飞机，还没坐稳就让赶紧起飞。
常剑雄答了声“是”，打开启动器，调整接收设备，拉下操纵杆，螺旋桨卷起巨大水雾，却始终不见起飞。
安宁急得冲他大喊：“怎么回事！”
常剑雄大声道：“估计是下雨影响了设备，我去检查一下进气道和尾喷管！”说完便打开舱门跳下飞机，蹲下身子装模作样的检查起来。
不一会儿，他起身朝里面大喊：“尾喷管进泥沙了，你，赶紧下来帮我！”他冲着安宁旁边的喽啰喊。
雨水淋湿了他的全身，混着身上的冷汗将他浸透。那喽啰刚一落地，常剑雄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按倒在地，一拳击中他的太阳穴将他打晕，伸手就要去拔他的枪。
手指刚碰到枪套，后脑勺就被顶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。
“常剑雄，把枪放下。”安宁的声音在头上冷峻的响起。
常剑雄心中一紧，举起双手，慢慢直起身。
安宁伸手拉下他的眼罩，冷眼看着他：“上飞机，起飞。”
常剑雄眉头一皱，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，想找退路。
“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。”安宁打开保险，手指死死扣住扳机，直指他的眉心。
“你是怎么发现的？我……”
“啪”的一声枪响，安宁一枪射中了他的左臂：“你他妈给我上飞机！现在！立刻！再想拖延时间我一枪崩了你！”
“唔……”常剑雄一声闷哼，死死捂着流血的左臂，被她拿枪顶着脑袋连拖带拽拉上了飞机，不得不忍着剧痛拉动了操纵杆。
大厦在视线中渐渐缩小，赶到楼顶的警察被远远甩在了身后。安宁吐出一口气，见常剑雄白着一张脸紧咬着嘴唇，额头上冒着密密的汗，不禁轻快的笑出了声。
“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发现的？”安宁摸了摸鼻子：“味道。看来，我应该好好感谢这场雨。”
适才常剑雄靠近时，汗水和雨水在体表的蒸腾带起了他的信息素，随着螺旋桨的气流刮进安宁鼻腔里，她突然觉得这味道无比的熟悉。
之前在哪里闻过这个味道？她在脑子里急速搜索着，很快，她便记了起来。
时樾回美国见她的那一天，身上就是这样的味道。
那股让她急火攻心，几乎丧失理智，恨不得将他整个人脱光了扔进消毒池，狠狠洗刷，搓揉，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清理干净的味道。
五年了，她第一次闻到来自他身上陌生alpha的味道，他却说，只是一时冲动，玩玩而已。
她怎么会信？
果不其然，他后来主动摊牌，说想跟那个人走。说这话时，他的表情里带着一丝不自知的青涩，一丝对未来的憧憬。尽管他刻意掩饰，她仍在他眼里看到了光。
那束光，是因为别人而被点亮。
她怎能不恨？又怎能记不住这股子令人作呕的气息？
常剑雄的手臂还在冒着鲜血，那股浓烈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机舱，熏得安宁的怒气一阵阵直往头顶冲。要不是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，她恨不得立刻就在他身上开出十个八十血窟窿，再把他扔到海里喂鱼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常剑雄也明白过来，他苦笑一声，手臂一阵剧痛，嘴上却还要挑衅的问：“你喜欢他？”
“你闭嘴！”安宁拿枪在他伤口处狠狠一捅，常剑雄死死咬紧了牙关，脸上霎时血色全无。
“你喜欢他，他知道吗？是你没告诉他，还是被他拒绝了？你既然喜欢他，为何又要跟别人结婚？说白了，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……呵呵……”
“你呢？你又做了什么？你害他被开除，他恨你还来不及，你又怎么知道他现在不是跟你虚与委蛇，存心报复？”
“我们之间的事，你不会懂。”说到时俊青，常剑雄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舒朗的笑：“我没有背叛过他，他也没有背叛过我，我们之间，从始至终，只有信任，只有爱……”
“呵，你倒是很有自信……”安宁不屑的笑着，还想继续说什么，突然，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心里涌起，那个念头太过森冷，太过阴谋，远超过她内心所能负荷的极限。
她想将这念头赶出脑海，但越是如此，越就彻底明白了什么。
一阵恶寒袭上心头，她不禁打了个哆嗦：“你说什么？你再说一遍！？你说你们之间从来没有背叛是什么意思！？”
常剑雄贱兮兮的朝她眨了眨眼：“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，你慢慢猜咯。”
安宁操起枪柄又是重重一击，常剑雄的耳朵被砸开一道裂口，血花汩汩而出。
“你不怕飞机坠毁的话，你就继续。”
他不屑的嘲弄着，拿言语相击，一点一点攻破安宁的防线，让她失去理智，降低警觉。他不会这样轻易盲从她的指令，让自己成为她逍遥法外的帮凶，一旦有机会，他便要在这飞机上干掉她。
有那么几分钟，安宁一言不发。
她在脑子里反复回忆起过去五年的点点滴滴，回想起那个在她面前时而狂放不羁，时而郁郁寡欢，时而凶狠残忍，时而天真无邪的年轻人……他有那么多不同的表情，每一个都是那样生动，可那么多张面具下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？
时至今日，她才突然发现，她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那个人。
变幻莫测，无常如风，时樾，或者说是时俊青……他到底是个什么人？这些年，他有没有一刻在她面前表露过真心？还是说，从一开始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？
思及此处，她突然想笑，于是她就真的笑了，那么悲凉，那么凄楚。
常剑雄淡淡道：“这位大妈，你知不知道你很吵。”
安宁抹去眼角的一点湿意，慢慢敛起了笑容，长叹一声：“就算是我识人不清吧，乱拳打死老师傅，我认就认了。你呢，你连自己的爱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，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……”
“什么孩子？我跟他……”常剑雄突然停住了，猛地转头盯着安宁。
“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咯。”安宁拿他的话反将一军：“看来你还不知道吧，时樾他啊……他怀了你的孩子……哦，不对，”她咯咯笑着，笑得那么开心：“也有可能那并不是你的孩子，医生告诉我胎儿已经有两个多月了，两个月前，他接触了什么人，认识了什么新欢，谁又知道呢？毕竟，他可是时樾啊……”
“真的！？”常剑雄心中一喜。青青要是怀孕，绝不可能有别人，那必须是他的！
两个月前……那就是飞机上的那一次？怎么可能，他没有弄在里面，事后还做了清理，怎么会……
安宁看他脸色又惊又喜，阴晴不定，一副沉浸在巨大喜悦中难以置信的模样，不禁皱起了眉头：“时樾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？我看你是真傻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？麻烦先别高兴的太早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安宁淡淡瞥了他一眼：“……哎，都怪我，那天请人到家里吃饭，不小心在酒里多加了一点东西，我本是好意，心想大家吃多了大鱼大肉容易上火，就下了点儿清热解毒的药，那些药对一般人没什么问题，最多利气攻下拉拉肚子，但是对怀孕的人嘛……”
她停在这里，微笑着慢慢欣赏常剑雄心急如焚的表情。
“会怎样！？你倒是说啊！”
“刺激宫腔，令胎儿着床不稳，流产，畸形，胎死腹中……”
常剑雄的脑子“嗡”的炸了，他猛地转过身，恶狠狠的揪住安宁的衣领，把人从后面直拽到跟前：“你敢暗算他！我他妈杀了你！！！”
安宁被他掐着脖子，一巴掌扇在脸上，嘴角肿起高高的一块，喉咙里仍止不住诡异的狂笑，表情狰狞又可怕：“本来呢，我也有些于心不忍，这些天一直后悔，为什么不让他把孩子生下来，不管是谁的野种，我都可以既往不咎，再把他留在身边，拿笼子关着他，铁链锁着他，让他哪里都去不了……永远，永远只能做我的一条狗……哈，哈哈哈……”
常剑雄一拳朝她砸了过去：“cao你妈——！你给我住嘴！”
安宁手上的枪被他打落在地，两人扭打在一起，在狭小的机舱中滚作一团，直升机失去控制，在半空中摇摇晃晃，迅速往一侧倾斜。
“放手！你不要命了！”安宁惊恐的大喊。
“我他妈跟你同归于尽！！”常剑雄猛扑上去按住她的手，安宁闪身拼命挣脱，拿脚用力一勾，将手枪死死压到身下，对着常剑雄的手腕狠狠咬下去。
“啊——”
安宁气喘吁吁的爬起身，双手拿枪指着他的胸口，用血淋淋的嘴巴咧开一个惨然的笑：“我赢了。”
警车顺着沿海公路满速疾驰，一路警笛长鸣。
“在那儿！”时樾指着左侧海面的天空大喊。半空中，一架直升机摇摇欲坠。
“狙击手准备，开枪击落。”张警官拿出对讲机命令道。
“小心！常剑雄还在上面！”在得到了前方警察的汇报，知道常剑雄被安宁挟持上了飞机之后，时樾整个人就处于崩溃边缘，手心里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。
那个傻子，说了让他不要去的，为什么不听指令，非要孤身犯险！
“砰”的一声，半空中传来一声枪响。
时樾愣了愣：“你们开枪了？”
张警官也愣了：“常剑雄不是还在上面吗？不是我们！”
时樾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，转头一看，就见直升机彻底失去控制，倒栽着急坠而下，螺旋桨擦着地面冒着黑烟一路滑行，发出粗嘎的嘶鸣，在削断几根灯柱、在地上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之后，“轰”的一声巨响，在路面上瞬间炸开了花。
时樾眼前一黑，顾不得车子还未挺稳，挣扎着就跳下了车。
一旁的警员赶紧跟上去将他死死拉住，不让他靠近爆炸现场。
时樾被紧紧制住动惮不得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一片火海，膝盖一软，整个人瘫倒在地：“常剑雄！”
哪有什么人回答，只有零部件被烧化、融断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噼啪响起。
“拉住他，派几个穿了防护服的上去检查，看还有没有活口。”张警官在一旁指挥着大局。
听到“活口”二字，一阵深深的恐惧从冰凉的脚趾直窜头顶，时樾再也坚持不住，径直晕倒在地。
一旁的警员赶紧让他平躺下来，伸手狠狠掐住他的人中，几十秒后，时樾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正好有警员没眼力见的回来汇报：“报告！火势太强，整个飞机都已经完全烧毁，无法靠近，看这火势，不会留下活口。”
泪水从眼睛里夺眶而出，时樾喃喃哭到：“常剑雄……我要见常剑雄……他不会死的，他不会死……”
他怎么能死呢？他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，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没有告诉他，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死掉！？
他挣扎着起身，朝爆炸现场摇摇晃晃的跑去，熊熊大火吞没了一切，机身都已被烧得焦黑，即使有人在里面，是什么光景也可想而知。
“常剑雄——！”
浓烟被风吹到脸上，熏得他睁不开眼睛。他跪坐在地，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。
“常剑雄——你给我回来——！常剑雄——”
“青青……”
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， 时俊青愣了两秒，欣喜的站起来就往火场里冲，被人死死拦在了原地。
“放开我！他没死！我听到他的声音了！”
“你冷静一点！”张警官冲上来一把拉住他：“他死了！常剑雄死了！你不要再自欺欺人……”
“青青……我在这里……”
这一次，连张警官也愣住了。他也听见了那个声音。细微而羸弱，但是没错，真的是常剑雄！
“快！赶紧在四周仔细搜索一遍，海里，岩石下面，一寸都不要放过！”
搜救人员也已到达现场，拉着绳索一个接一个荡到了沿海公路旁边的防波堤下。
时樾一颗心紧紧拧着，指甲快要掐到肉里。
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，听到下面传来一声大喊：“报告！人找到了！就在礁石下面，我们马上救他上来！”
时樾捂住脸，“哇”的哭出了声。
他冲到公路旁，俯身朝下望去，只见一群搜救人员从礁石后面小心翼翼的抬出了一个人，不是常剑雄又是谁？
“常剑雄！我就知道你没死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人一被抬到路面上，时樾就立刻冲上去扑到常剑雄身边，失声痛哭起来。
经历过再多的折磨，也没有这一次来的惊心动魄，就在刚才那一刻，他恨不得死掉的那一个是他自己，就算要一命换一命，他也在所不惜。
而现在，常建雄就“好端端”的躺在他面前，艰难的拉住他的手，哑着声音说到：“对不起，让你担心了……”
“混蛋，呜呜呜……说了让你不要去，你偏不听，你吓死我了……”
常剑雄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：“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……乖，别哭了……”
他望向旁边燃烧的直升机，想起了刚才激烈的打斗，急忙问道：“那个老妖婆呢？炸死了没有？”
“死了死了，死透了……呜呜……”时樾拼命点头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太好了！”常剑雄哈哈大笑两声：“咳咳……咳咳咳咳……”
他被枪击中两次，一次打在上臂，一次擦着肺叶打穿了肋骨，在直升机坠毁之前迅速打开舱门跳进了海里，呛了不少苦咸的海水，此时他一大笑，残留在气管里的海水就呛进了肺里，再也无法支撑，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。
医护人员立刻为他注射了平喘和镇定的药剂，命令他不许再说话。
常剑雄却还不死心，被抬上救护车之前，仍然死死握住时樾的手：“青青，你为什么要瞒着我？”
“什么？”时樾跟着他一路走一路迟钝的想了又想，实在是想不起来有什么事情瞒着他。
常剑雄咳嗽两声，抬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肚子，语带悲凉的说：“是我没有保护好你，你放心，咳咳，等我的伤好了，我们再生他十个八个孩子……咳，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……我们，咳咳，花开富贵，儿孙满堂……”
“啊？”时樾终于反应过来，脸上一红，露出赧然的神色。
他看四周围满了人，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道出实情，只好俯低了身子，把嘴贴到了常剑雄耳边。
众人就见他悄悄对常剑雄说了句什么，那个浑身是伤，满脸血污的男人突然就咧嘴灿烂的笑了。
“真的？”常剑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。
“嗯。”时樾点点头。
“你是说真的？你没骗我？不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说的？”
“我哄你干什么？你要是不信，我就当着大伙儿的面再说一次！”
时樾被他一连声的疑问问得头都大了，也顾不上什么羞不羞的，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冲他大喊：
“常剑雄，你给我听好，你要当爸爸了！”
常剑雄心中狂喜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众人就兴奋地鼓起了掌。
“哇！恭喜恭喜！”
“哎呀小时，你怎么不早说！刚才还让你爬坡上坎的跑了那么久！你没事吧？”
“真是天大的好消息，来来来，让我来检查一下……”
“青青！诶，你们让一下，让开……”常剑雄的呼唤被淹没在众人叽里呱啦的声音中，看着时樾被众人围在中间，又是检查又是道喜，活活把他这个一级伤残病号忘在了一旁，心中一急就要坐起来。
他猛的一起身，眼前瞬间冒出一片金星，注射的镇定剂也在这时彻底起了作用，他嗫嚅着嘴唇，发出一句微弱的抗议：
“让开……我才是孩子他爸……”
说完，他两眼一闭，彻底晕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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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啊啊啊啊啊，太开心啦！终于虐完了！！
55555老母亲流下热泪😭😭😭😭
